疫情始于何时(疫情始于何时终于何时)

“疫情始于何时?”

这行字在屏幕上亮起,像一枚投入时间深潭的石子,涟漪荡开,触及的却不是某个清晰的日期,而是一片记忆的沼泽,我们突然发现,那个理应刻骨铭心的“起点”,竟在众声喧哗与时光冲刷下,变得暧昧不明,边界模糊。

对于武汉的市民而言,那个起点或许带着2019年末湿冷的寒意,它始于华南海鲜市场拉起的警戒线,始于家族微信群里悄然转发的“不明原因肺炎”截图,始于药房里突然断货的口罩,始于除夕夜本该车水马龙却一片寂静的街道,这是一种切肤的、充满细节的体认,与个体的恐惧、困惑和坚韧深深绑定。

疫情始于何时(疫情始于何时终于何时)

跳出个体的视域,起点便分裂成无数个“版本”,在流行病学家的档案里,起点是第一批回溯性确诊病例的发病日期,是病毒基因序列在数据库里首次比对出的异常,在世卫组织的会议纪要中,起点是首次接到“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”正式通报的时刻,在纽约或米兰的街头,起点则是2020年春天,当新闻里遥远的东方故事,突然变成自家医院不堪重负的呻吟与街头呼啸而过的救护车鸣笛,而在一些网络空间的隐秘角落,起点被叙述为更早的、语焉不详的实验室日期,或是被层层包装的“阴谋”元年。

为何一个全球性的事件,竟无法拥有一个公认的“生日”?这或许正是现代重大危机的本质特征,疫情并非一颗突然在夜空中炸响的惊雷,而是一场从地底深处开始酝酿、在不同层面先后突破阈值的“慢海啸”,科学认知的滞后、信息传递的噪音、地缘政治的滤镜、个体经验的差异,共同将那个客观存在的生物学起点,包裹进一层又一层主观的叙事外壳,我们追问起点,实则是在追问“谁的故事版本更有权定义历史”,是在争夺记忆的解释权与灾难意义的锚定点。

疫情始于何时(疫情始于何时终于何时)

更值得深思的是,这种起点的模糊性,并非历史的瑕疵,而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,将灾难的开端锚定在一个具体、清晰、甚至带有“原罪”意味的时空点上,固然能满足我们寻求因果、归咎责任的本能,却也容易将一场复杂的全球生态与社会危机,简化为一个可以切割、指责并(在想象中)隔绝的“他者”问题,起点的模糊,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这种幻觉,它迫使我们承认,现代世界的联结如此紧密,以至于任何地区的“星星之火”,都可能在全球体系的“干柴”中燎原;它也暗示,危机的根源或许并非某个孤立的“零号病人”,而深植于人类与自然互动的方式、全球公共卫生的薄弱环节以及信息时代的传播生态之中。

“疫情始于何时”的追问,其价值或许不在于找到一个标准答案,而在于这个追问本身所揭示的困境,它映照出我们面对复杂系统时的认知局限,也折射出被政治、文化、记忆所分割的破碎世界图景,当我们在各自的时间线上标记起点,我们实际上是在绘制一幅关于信任、创伤与理解的世界地图。

或许,未来的历史学家会给出一个折衷的、教科书式的日期,但那个日期,注定无法平息所有人心头的迷雾,因为对于亲历者而言,疫情真正“开始”的时刻,永远是危机从新闻报道中走出,第一次重重地撞击个人生活的瞬间——是计划取消的旅行,是关门的店铺,是再也无法拥抱的亲人,是突然需要重新学习的、戴着口罩的呼吸。

疫情始于何时?它始于全球时间线断裂与重组的那一刻,始于我们共同意识到,世界再也回不到记忆中的“从前”,而关于起点的所有迷思与争论,最终都指向一个更为根本的追问:当一场全球风暴过后,我们能否在各自模糊的起点之上,构建一个关于脆弱、责任与联结的清晰未来?答案,依然写在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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